2004年9月27日星期一

向胡溫進一言

江澤民終於離開了軍委主席的寶座,我們期待,中國可以藉此契機,脫胎換骨,蛻變成為全新的年代。或曰,江去胡來,始終不離共產黨專政,整個政治體系只是換湯不換藥,不會有任何突破,我們也不應有任何期待。我不同意這種看法。固這是換湯不換藥,但中國這碗「湯」的本質是人治,在人治社會,政經體系由領導人的風格決定,而非由法律或制度決定,彈性反而較大。毛澤東和鄧小平都是共產黨,但一個革命一個走資,鄧小平和江澤民都是改革派,但一個大膽一個保守,故此,我有理由去期待,胡錦濤和溫家寶可以有別於毛澤東、鄧小平或江澤民。

回顧歷史,不難發現有一些獨裁者自覺地放鬆對人民的管制,甚至鋪下民主的進階,例如蔣經國,在蘇聯受教育、在老爸身上學統治,但偏偏台灣的今日的政經成就便是由他而鋪。過去兩年,我相當留心胡溫兩位的言行,聽他們說些甚麼和不說些甚麼、看他他做了些甚麼和沒有做甚麼,經過了兩年的「聽其言,觀其行」後,我至少相信他們比同儕廉潔、比前任開明,固然,他們的成長背境對其思維難免產生了局限性,但我希望,在局限的範圍內也可以盡量進步,盡量增進中國人民的福祉。

當前中國政府的主要任務有二:一是促進國家經濟的發展,二是製造更公義的社會,包括縮減貧富差距、提高人權。要做到這兩點,千頭萬緒,以後有機會,我會再詳細分析。

此外,兩件事令所有中國人都覺痛心疾首,為了中華民族長遠的利益,處理這兩件事,比任何事都更加重要。

首先是提升國民教育的整體水平。今天是資訊社會,知識就是力量,要發展經濟,及建立公義社會,知識比資本和土地都更重要。可是,令到中國人大惑不解的,就是在這影響如斯長遠的大項目上,國家的投資是那麼少,所佔國民生產總值百分比更在不停下跌。內地很多所謂「形象工程」,動輒花費數十億,或者為了主辦如奧運之類的大型盛事,可以花逾百億元,我無論如何不相信中國政府無法抽取多點金錢出來,投資在教育上,投資在整個中華民族的前途上。我們怎能夠繼續容忍如許多小孩子沒有教育,或者教育不足?

何況,為全民提供教育,不單為了發展經濟,當整個國家的文化水平提升,民族質素自會改進,很多困擾國家的問題便會自動消失,如偽冒食品,當國民素質提昇後,混水摸魚的人便大大減少,又或更容易被人戳破,偷雞不到蝕把米。受過教育的民眾亦可從事技術工作,貧富縣殊便會縮窄。又,受教育的人民具有法治精神,法治也會提升。總而言之,教育是民族的千秋大葉,假如以缺乏經費作為理由,只能說:「為長者折枝,是不為也,非不能也。」其實,國內很多開支並無必要,例如上海的磁浮列車,例如有人想興建的全球最高大廈,這完全是只顧表面,忽視實際!胡主席說﹕「情為民所繫,利為民所謀,權為民所用。」在教育項目上,我希望他能履行他所說的話。

其次,就是歷史文化遺跡並沒得到足夠的保養,令所有愛中華的人痛哭流涕。中國是擁有最多歷史遺跡的國家,擁有最完善的歷史紀錄,但我們怎樣看待我們的歷史﹕許多列入國家一級文物保護的單位,或因欠經費而嚴重失修,或變成廉價旅遊景點,進一步遭污染和侵蝕。需要開發和保護的地方,例如秦始皇陵墓,地點發現多年,因缺乏經費,始終未有開始挖掘。要知道歷史文物能夠令人民瞭解祖宗的事蹟,因而產生民族自豪感、產生民族凝聚力,是民族發展必不可少的基石。我去過歐洲、埃及和印度,親眼見識到人們如何保護歷史文物,連印度這麼貧窮的國家,也能撥到足夠的經費,難道中國不可以?歷史遺物一旦毀滅,永遠沒法彌補,將來我們怎樣向子孫交代?我不相信對整個國家民族,敦煌龍門石窟、古殷都遺址和秦始皇陵墓,比不上奧運金牌和北京奧運會!假如要十三億中國人每星期的某頓飯吃得省一點,去保護這些文物,我相信大家都願意!到底將國家民族放在口頭、還是心頭,我對胡主席和溫總理有所期待。

2004年9月7日星期二

蕭若元論長毛

梁國雄(長毛)此人並沒受過高等教育,但學識廣博,文才敏捷,從不為金錢營營役役,只是周圍替其他人打抱不平。這種人,在中國古代叫做「俠」,渾身充滿「俠骨」或「俠氣」。賈島有一首詩〈劍客〉,我很喜歡,詩云:「十年磨一劍,霜刃未曾試。今日把示君,誰有不平事。」我常希望做到,但只能心儀往之,長毛卻替我做到了。他現在競選立法會議員,並非為了個人野心,而是為了把抗爭帶回立法局,這樣的人世上難求。「吟到恩仇心事湧,江湖俠骨已無多」,港人縮骨太多,有俠骨的太少,長毛是瀕臨絕種生物,希望大家投他一票。你說他收受別人錢,我打死不信,錢從哪裏而來?美國?他經常去美國領事館示威;台灣?他反台獨的!

2004年9月1日星期三

涂謹申事件的啟示

1968年,我剛入讀港大讀一年級,當上港大學生評議會的會員。當年發生了一件事,學生會會長私自利用學生會名義,找贊助商贊助兩張機票,作個人旅遊。事件揭發後,很多人認為不要張揚此事,亦不要對該名會長採取任何行動,所持理由大都耳熟能詳,毫無新意,如害怕破壞學生會名譽、學生會以後舉辦活動,找贊助商贊助獎品或獎金時,容易惹人懷疑等,跟國內堅持不可開放新聞自由的老掉牙理由十分相似。但是,當時我力排眾議,堅持要對學生會會長提出不信任動議,主要原因是我認為學生會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受重視的社會組織,不是來自其人力物力,而是由於學生比較單純,有道德上的優越性,假如有人犯了錯誤,學生會還盡力隱瞞,便變成跟其他社會牟利團體沒有甚麼分別。相反,勇敢地面對和承認自己的錯誤,承擔責任,才能有效防止以後再發生同類事件,並得到有識之士的尊敬。終於,經過三十多小時的馬拉松式辯論,我的不信任動議獲得評議會通過。後來,我在學聯重覆提出不信任動議(港大學生會會長當時兼任學聯會長),亦達到同樣的效果。最終該會長辭職下台。

以史為鑑,今日,香港的民主派人士無財無勢,之所以能夠得到群眾支持,主要靠道德上和理念上的號召,所以我們對民主派人士道德上的要求,同樣要非常嚴格。

涂謹申事件中,涂謹申沒有申報利益,雖然不是犯法,但絕對是一個錯誤,更嚴重的是因為他真的有以高於巿值的租金去租用該樓宇,在不申報同時發生利益衝突,怎能洗脫瓜田李下的嫌疑?其性質跟梁錦松偷步買車如出一轍;何況,涂謹申非法霸佔大廈外牆懸掛民主黨廣告,卻向政府申領公帑支付廣告牌租金以自肥,更是詐騙勾當,因此同樣應該要求涂謹申引咎辭職。而在整件事中,尚有很多點疑問,譬如租金究竟去了哪裏?羅致光說黨中央並不知道物業是屬於民主黨的,該物業在民主黨的資產負債表中並不存在,但若然資產不存在,那麼也沒有租金收入了,除了用作供樓,餘下的錢去了何方?我相信該物業牽涉到多名民主黨成員,涂謹申應不至於有膽子中飽私囊,但是否將租金挪作其他用途?例如,將租金歸入民主黨九龍西支部的小金庫,用作應酬費等,若然是真的話,便變成和內地官員的作風無異。而民主黨總部又知不知道九龍西支部有獨立財政運作呢?

自事件揭發後,民主黨反覆顯示出來的資料,前後口供是矛盾的,令人懷疑民主黨究竟還是不是一個單一的政黨,可以管制屬下支部的行為,還是已變成諸候割據支部的一個利益聯盟。現在看來,似是後者居多。事實上,自去年開始至今,民主黨作為香港最大的民主組織,一直沒有盡領導民主運動的責任,現在更顯出其內部組織完全是一塌胡塗。我相信民主黨前後兩任的主席──李柱銘和楊森,都應該負上政治責任。而在九月立法會選舉後,民主黨更應該自行解散,因其歷史任務已經完結!